許加印要跟哈佛合作在中國建世界頂級醫院、馮侖與劉永好等聯手成立中國醫療健康產業聯盟。沒聽錯!群商正逐鹿中國健康界。日前,國務院印發《關于促進健康服務業發展的若干意見》,首次把健康作為服務業乃至產業賦予新定位。蘊含其中的8萬億商機燃起了資本激情。
資本嗅覺是敏銳的。2012年底,60歲老人達到2億。未來醫藥、健康、養老需求將呈井噴之勢。
然而,健康的公共屬性與產業的市場屬性如何平衡、中國現行醫療體制弊病、社會辦醫“玻璃門”等問題橫亙在資本面前。商業的力量會撬動既有利益裂變、既有體制變革?
一場健康的資本大戲即將啟幕!
王先生,46歲,生活在上海。和所有的生意人一樣,高血壓、肥胖這些問題早早的“找上門”,但還有一位“不速之客”。2012年6月,王先生被診斷為肺癌。
像很多人一樣,從上海到北京,王先生開始尋找能夠拯救自己生命的醫院和醫生,直到國內的專家對著他的病情搖頭。如果不是老朋友的提醒,王先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有另外的選擇:出國看病。
從當年8月1日兩周期化療后復查病情沒有好轉,到王先生在美國麻省總醫院(MGH)肺癌中心見到主診醫生,前后共花費了19天。而在停止化療、啟用靶向治療一個半月后,王先生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并于2012年11月回到上海,只需要再定期復查。
在蔡強2010年創辦“盛諾一家”后的三年里,已有不少像王先生一樣的重癥病人通過他們的中介服務獲得了出國看病的機會。“我的目標是10年救1000個人的命。”蔡強說,“為了能夠讓國內患者享受到最優質的醫療,我們只與國外最好的醫療機構合作。”
隨著跨國就醫便利條件的出現,人們可以在全球范圍內探尋自己所能享受到的最好的醫療服務。尤其是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的崛起,一個龐大的富人群體正在產生。波士頓咨詢曾預測,2020年,中國的富人數量將達到2.8億,購買力將達到3.1萬億。
富人們正通過一些渠道去國外最好的醫院治病。他們是如何獲知相關信息?都有哪些罹病者選擇“出國看病”?而一些發達國家的人群,卻擴散到發展中國家進行診療。
全球哪些國家在爭奪世界病人?跨國醫療版圖已經浮現出輪廓。
出國看病:重癥患者的另一種選擇
整個問診時間長達一個半小時。
在美國就醫期間,兩個細節讓王先生印象深刻。
一個是醫生的問診時間。整個問診時間長達一個半小時。一半時間是醫生在闡述疾病治療方案,另一半的時間醫生讓患者自由提問。另一個則是化療不需要住院。在美國進行化療的副作用沒有那么大,很多人還可以在化療后繼續工作。
這樣的就醫經歷,對于那些在國內看病掛號都需要托人靠關系的患者而言,是難以想象的。而真正讓美國在醫療費用十分昂貴的情況下依舊保持競爭力的,無疑是其全球頂尖的醫療技術。
協和副主任醫師陸菁菁此前曾在麻省總醫院做過訪問學者,在她的記錄中,麻省總醫院是美國最大的研究型醫院,每年投入研究的預算高達4.63億美元。醫院甚至在住院區之外又專門租用了場地,用于實驗室的建立和科研工作的開展。
在美國,全球頂尖的醫療機構不只麻省總院一家,還有約翰霍普金斯、克里夫蘭、梅奧、MD安德森等等。這些在醫學界神圣的名字,非專業人士卻鮮有了解。大多數時候,只有當劉翔、姚明、潘石屹這樣的名人赴美就醫或體檢時,美國醫院才會進入中國公眾視野。
并非美國醫院對病人做了“特殊”的選擇,關鍵在于醫療行業信息的極為專業性和嚴重的不對稱性,普通患者即便有支付能力和醫療需求,很難清除的了解各家醫療機構特點和優勢,更遑論過程當中的一些復雜專業的就診程序。
這些因素導致了出國就醫,特別是醫治癌癥等疑難重癥,在中國仍十分小眾。“我們每年服務的患者,大概僅在100人上下。”蔡強說。
但從宏觀的角度看,這個領域仍具有相當大的潛力。一方面是中國富裕階層的快速增加。波士頓咨詢曾發布報告稱,到2020年,中國富裕階層的數量將從現在的1.2億增加到2.8億。另一方面,中國目前的癌癥發病率在快速上升。每年新增癌癥患者數量占到全球新增數量的20%以上。
韓國保健福祉部2012年公布數據顯示,2011年來自中國的患者已經超過美、日兩國排在第一位。
不過,財富并非是唯一決定因素。“并不是每個患者申請到美國就醫,美國的醫院都會接受。美國的醫療專家需要首先根據患者提供的病歷資料進行分析。符合一定條件的,美國醫院才會同意前往美國就醫。”蔡強說。
可能遭到美國醫院拒絕的情況包括:疾病已經過了最佳診治時間,或者美國醫生也沒有更好的治療手段,或者該疾病在本國也能夠得到治療。這就意味著充分完整的向美國醫院告知病情,顯得頗為重要。
相關產業鏈漸現
出國就醫規范的空白也存在著一定的隱患。
經過多年與美歐等頂尖醫院的合作,蔡強總結了一套完整的出國就醫的流程。
首先是在國內就診的全套資料,包括門診病歷、住院病歷、病理切片等等,同時還需要對就診資料進行整理和翻譯,最終形成向國外醫院發送的病例材料。
此外則是出國必備的一些程序,包括簽證、支持境外消費的信用卡,以及生活翻譯和醫療翻譯。尤其是醫療翻譯,往往涉及專業的醫學名詞,普通患者大多難以應對。實際上,這類需求也催生了專門從事醫療翻譯機構的出現。
蔡強表示,一般情況下,患者在美國停留一個月,住宿費和生活費總額約為8000美元,合計約為5萬元人民幣;若是患者病情比較復雜,需要在美國停留三個月,那么總額大約是24000美元,合計約為15萬元人民幣。不過具體還是要結合患者的情況。
在出國就醫的潮流中,并不只有重癥患者這一個群體。“患有癌癥等重癥的患者是一個群體,還有一個人群出國是進行美容整形、康復療養、體檢等,可以把這個人群的需求稱為健康醫療。”清華大學醫療健康管理研究中心主任周生來、北京安貞醫院副院長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
這個領域的醫療服務更加多元和接近大眾,需求的著眼點也不再僅僅局限于頂尖的醫療技術,還會考慮的因素包括醫療服務的特色以及當地的自然風光。“這類服務通常會和旅游項目結合在一起,所以可以看到,目前這個領域里主要是一些旅游公司在提供相關的服務。”周生來說。
以知名的抗衰老醫療機構瑞士靜港中心醫院為例,其掌握著領先的“羊胚胎全器官精華素”治療技術,而同時,這家醫院地處旅游勝地日內瓦湖畔,而且還可以遠眺阿爾卑斯山。
近年,中國已有多家海外醫療中介機構成立,主要集中在京、滬、廣、深等一線城市。不過,由于出國就醫服務行業仍處于起步階段,尚缺乏相應的規范。在近年國內醫患糾紛頻發的情況下,出國就醫規范的空白也存在著一定的隱患。
對于如何識別中介機構,蔡強給出了兩項建議:一個是看該機構是否與國外權威醫院簽署官方正式合作協議,另一個則是一定要到該出國看病中介機構進行實地的考察。
跨國醫療版圖成型
5年內有望為泰國帶來超244億美元的收益。
當出國就醫作為一個新興的行業在中國出現之時,全球范圍內的國際醫療卻已經“紅火”多時。
近鄰泰國是亞洲國家中醫療旅游最具特色的國家之一,主要依靠豐富的旅游資源和外部整形、康復療養等獨特的醫療技術吸引國外游客。泰國衛生部的數據顯示,2011年赴泰國接受健康醫療服務的外國游客人數達到224萬人次,未來5年內有望為泰國帶來超過8142億泰銖(約244億美元)的收益。
除了這種特色鮮明的醫療服務外,大多數發展中國家開展醫療旅游主要依靠在保證醫療質量前提下的價格優勢。
以緊鄰美國的墨西哥為例,目前吸引外國游客最多的是牙科、眼科和整形外科。這些科目的手術費用大約比美國同類手術費用低60%-80%.再比如,馬來西亞進行心臟搭橋手術的費用為1.4萬美元,在新加坡需要3萬美元,在美國則高達13萬美元。
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存在的巨大價格差異,也決定了國際醫療中患者流向的基本趨勢。
由上海市教委資助的一項關于國際醫療旅游產業的研究顯示,國際醫療旅游客流主要由5類構成,即對醫療價格敏感者、醫療保險缺失或承保項目缺失者、不愿在國內長期等待醫治者、特殊醫療需求者以及傾向于使用生活方式醫學改善自身健康狀況的游客群體。就宏觀而言,醫療旅游游客從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流動是當前的主要趨勢。
在國際醫療旅游客流體系中,歐洲、中東、美國、加拿大、日本等地區和國家是最主要的國際醫療旅游客源國(或地區),南非和亞洲的印度、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以及美洲的墨西哥、古巴、巴西、阿根廷是最主要的國際醫療旅游目的地國。
近年在中東地區,巴林、黎巴嫩、約旦、阿聯酋也在相繼發展醫療旅游項目。擅長治療女性不孕不育的約旦是中東醫療旅游最主要的目的地;沙特阿拉伯隨著朝圣旅游的旺季,以美容、牙科為主的醫療旅游也興盛起來。
“中東雖無東南亞醫療收費低廉的優勢,但他們堅持‘以質取勝’,如迪拜修建衛生保健城,引進了大批德國一流醫生。”劉庭芳指出。
不過,重癥患者出國就醫的選擇,也是一個不能忽視的流向。“由于這類患者需要更尖端的醫療技術,因此他們主要選擇的是醫療技術領先的發達國家。”蔡強例舉了這些國家的不同特長,如美國在癌癥、癲癇、心外、腦外等疾病方面有優勢;英國的骨科、心臟技術也很先進;德國則在兒童腫瘤、腦部腫瘤等方面技術一流。
誰在爭奪“世界病人”?
語言曾是許多英語國家的優勢。
在這些醫療旅游強國鮮明特色的背后,都有來自政府方面強有力的支持。
如泰國,由衛生行政部門牽頭,從2004年起以五年規劃的形式推進本國的醫療旅游;日本政府在2010年頒布“新成長戰略-活力日本復蘇計劃”,將醫療旅游定為國家支柱產業;印度成立了國家醫療旅游委員會和醫療旅游協會,制定了推行醫療旅游的法規、政策、戰略與計劃等。
北京中醫藥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侯勝田指出,醫療旅游是醫療資源和旅游資源的整合,涉及醫院、酒店、翻譯、保險、景區等多個利益相關方,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個人或者某一組織的力量難以實現醫療旅游的快速發展。政府的規劃、引導與支持是醫療旅游產業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所在。
在各國政府結合本國醫療資源大力推動醫療旅游的背景下,各個國家盡管形成了特色不一的醫療旅游內容,但都無一例外追求優質的醫療技術。
以印度為例,Apollo醫院和Escorts醫院是印度兩家最有名的私立醫院,擁有各種先進的心臟醫療保健設備,Escorts醫院還是世界上少數擁有機器人這類先進醫療設施的心血管醫院之一。這些醫院的醫療質量也早已達到先進國家的水準。以2004年的Apollo醫院為例,5萬例心臟外科手術成功率達到98.5%,甚至超過了美國的97.5%
語言曾是許多英語國家的優勢,但目前各個國家幾乎都在語言人才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如泰國Phuket醫院聘請了英語、漢語、日語等15種語言的口譯者,Bumrungrad醫院所有職員都講英語,還聘請了70名翻譯人員。
此外不能忽視的就是,各個國家和地區在品牌營銷推廣方面的不遺余力。
德國主要采用網絡營銷手段,建立官方醫療旅游網站進行宣傳推廣;印度國家旅游局和醫院、旅行社等相關機構聯手,推出的包含傳統的瑜伽等在內的套餐式醫療旅游產品;我國臺灣地區,在上海、北京、廣州、洛杉磯、溫哥華等城市設立了18家醫療服務推廣平臺。
中醫,中國的機會?
養生康復可成為非常高端的醫療旅游。
對中國而言,當越來越多的患者選擇出國就醫的時候,留住這些患者并且吸引其他國家患者到中國來,同樣意味著一個巨大的發展機會。而這其中的關鍵問題是,如何定位中國的醫療特色?
與大多數發展醫療旅游的國家類似,我國在醫療服務價格方面也具有明顯的優勢,而且同樣擁有一流的醫療技術保障。如協和醫院開設了國際醫療部,承擔著訪華首腦及駐華使領館、商業機構、來華旅游的外賓、港澳臺同胞以及國內高消費人群的醫療和保健任務。
在我國“看病難看病貴”的大背景下,國內的基本醫療需求尚未得到充分滿足,醫療旅游幾乎很難引起官方和民間的足夠重視。而且,大醫院將優質醫療資源用于提供國際醫療服務,也會對國內普通患者產生不利的后果。
此外,來自中國藥科大學國際醫藥商學院的劉俊英、余正的研究顯示,目前我國的城市醫療資源處于過剩的狀態。例如,在歐洲,CT的配備為50萬~100萬人口1臺,而我國人均占有CT是歐洲的10倍以上。
不過,以現有公立醫院為基礎開展國際醫療仍面臨問題。主要是公立醫院目前存在的環境差、態度差、過度醫療、濫開抗生素等問題尚沒有得到根本解決。此外,社會資本也沒有表現出對醫療旅游足夠的興趣,這與我國民營醫療機構長期缺乏競爭力不無關系。
不少地區在探索醫療旅游的時候,都將目光投向了中醫資源。
較早開展醫療旅游的海南,計劃建設國家級中醫康復保健旅游示范基地;廣東著力打造中醫藥文化養生旅游,評出19家中醫藥文化養生旅游示范基地,準備試水醫療旅游;北京市中醫管理局遴選出一批中醫藥文化旅游示范基地,推動旅游服務項目。此外,上海、四川等地,都在醫療旅游的探索中,融入了中醫元素。
總體而言,我國的中醫資源可以分成兩大類型:一類是經濟發達的一線城市,如北京、天津、上海、廣州等,擁有全國知名的中醫藥大學,集聚了眾多中醫技術和中醫名家等;另一類資源則在少數民族聚集區,特別是在藏、蒙、維、傣、壯等少數民族地區廣泛分布,這些地區的少數民族擁有傳統獨特的醫療手段及中醫配方。
不過,作為我國古老的傳統之一,中醫在近年時常陷入爭議當中。但國家的醫改政策始終將中醫擺在重要位置。醫改“十二五”規劃當中提到,充分發揮中醫藥在疾病預防控制和醫療服務中的作用。
“中醫治未病,這既可以是在基層發揮預防保健的作用,同時它也可以與自然旅游風光結合起來,在養生康復等方面成為非常高端的醫療旅游內容,進行商業化運作。”周生來說。
而且,中醫在醫療旅游當中也更受期待。海南醫學院在海口、三亞等景點進行調研時發現,在被問到“如果海南發展醫療旅游業,您認為應該發展哪種服務”,有85%的人選擇了“中醫養生康復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