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是一篇很短的文章,我可以只寫“不,輸電線不會導致癌癥”,但這并不能解釋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持相反看法,而且對那些想要在輸電線附近購買房屋的人也不會有什么幫助。因此,讓我們更加深入地來考察這個問題。
在過去一個世紀或更長的時間里,在人類的周圍,電子設備數量一直在不斷增加,所有這些設備都會產生電磁場(EMF)。毫無疑問,相比過去,現代人暴露在電磁場中的程度大幅提升。于是,很多人認為電磁場是一種有害的東西,這種觀點的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種看法是如此普遍,以至于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至少建了兩個網站來專門討論這個話題,一個是由國立環境衛生科學研究所(NIEHS)創建,另一個由國家癌癥研究所(NCI)創建,另外威斯康星醫學院(Medical College of Wisconsin)也建了一個相關網站。
一些房地產經紀人則創建了網頁,向購房者告知輸電線的位置對房屋價值會產生何種影響。毫不奇怪,你可以很容易在互聯網上找到這樣一些公司,比如SafeSpace(安全空間)和EMFshield(電磁場盾牌),它們銷售的設備號稱能夠保護你的身體免受人們認為電磁場會造成的危害。
人們尤其擔心高壓線,這可能是因為高壓線塔太過龐大而讓人無法忽視,而且看上去隱隱帶著威脅。這種擔心似乎肇始于1979年發表的一篇研究報告,南希·韋特海默(Nancy Wertheimer)和埃德·利珀(Ed Leeper)在這份報告中指出,科羅拉多州丹佛市周邊區域高壓線和兒童罹患白血病之間存在關聯。自那以后,在韋特海默的研究成果的刺激下涌現了大量的相關研究。1995年發表的一份證據審查指出:
“目前尚沒有發現高壓電線產生的電磁場會致癌的機制,然而,流行病學研究一致地得出結論,認為居住在電磁場環境中跟罹患癌癥之間存在關聯。”
從科學上來講,當時的問題是:這些關聯是真實存在的,還是一種巧合?如果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那么背后的機制是什么?顯然,這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好了,二十年過后,數據研究得出結論:輸電線并不會導致癌癥。
2002年,世界衛生組織(WHO)委托下屬機構完成了一份工作量巨大(339頁)而詳盡的調查報告,涉及全球各種類型的電磁場以及它們對人類健康的潛在影響。調查發現:
“幾乎沒有實驗性或理論性證據表明,極低頻(ELF)磁場會直接造成基因突變……幾乎沒有證據顯示,極低頻電磁場會導致培養的細胞發生癌變。”
這份報告的最終結論是:
“靜態電磁場以及極低頻電場對人體有致癌性的證據不充分(第3類)。”
這里的“第3類”的意思是,我們沒有充分證據證實電磁場會導致癌癥。如果屬于第4類則意味著,我們有證據表明電磁場不會導致癌癥,但這類證據很難出示。換句話說,他們的結論是:現有的證據并不支持其中存在關聯,但更多的研究可能會帶來其他發現。
在世界衛生組織2002年的報告之后,2005年的一項研究再次拉響了警報。在該研究中,杰拉德·德雷珀(Gerald Draper)及其同事聲稱,他們發現了高壓線間距跟兒童罹患白血病之間存在關聯。德雷珀發現,相較于生活在距離輸電線(位于英格蘭和威爾士)600米以外的地方的人,生活在200米范圍的人罹患白血病的風險有明顯上升。
德雷珀的研究很快就招致了學界的強烈批判。赫普沃斯(Hepworth)及其同事指出,這些結果并不支持電磁場(沒有進行測量)的成因作用,充其量是一種地域性關聯。海費茨(Kheifets)及其同事則證明,如果對控制組進行不同的分析,這種關聯效應就會消失。其他批評意見也迅速出現——這是科學正在努力進行自我糾正的跡象,而科學向來如此。不過,德雷珀的研究得到了廣泛報道,但是這些批評意見卻沒有。然而,正是這些批評意見指出德雷珀的研究存在嚴重缺陷。
最近的一項研究來自于埃利奧特(Elliott)及其同事,他們考察了逾5萬例癌癥病例,其中包括白血病、腦癌、乳腺癌、皮膚癌以及其他病癥。他們發現電磁場并沒有增加人們患這些癌癥的風險,并總結道:
“我們的研究結果不支持成年人罹患癌癥跟居住環境中高壓線電磁場之間存在流行病學意義上的關聯。”
這場辯論聽起來很熟悉。很多虛妄的假說——比如疫苗會導致自閉癥,或是針灸可以減輕疼痛——都顯示出相同的模式——一些小樣本研究出示了不充分的直接證據,但之后更大規模、更完備的研究未能對其提供支持。假說支持者總是呼吁進行更多的研究,但如果這種影響是真實存在的,在你展開規模更大的研究時這種影響不會消失。如果真有什么,影響只會更顯而易見才對。
電磁場威脅論的一個主要問題在于機制方面,其支持者都未能解答的問題是:輸電線的微弱電磁場如何能夠導致癌癥?支持者提出了多種理論:也許電磁場會影響細胞內的磁性粒子運動,或者改變細胞膜之間的電壓——不過,就像《英國醫學雜志》(BMJ)編輯杰夫·瓦茨(Geoff Watts)在回應2005年德雷珀研究的文章中指出的:
“支持這些以及其他想法的證據充其量也是薄弱的,而在最差的情況下根本不存在。”
所以,輸電線不會導致癌癥。但是它們仍然很難看,我們應該把輸電線都埋設到地下去。